临近春节，一批涉嫌传销案例被集中曝光：有的打着“民族资产解冻”的幌子，有的宣称产品对“疑难杂症有奇效”，也有的以扶贫济困为名，行网络传销之实……而地处山西的三晋源健康科技有限公司，以推动醋产业升级转型、变“醋葫芦”为“宝葫芦”之名，虽然还在排队申请直销牌照，却早早违规开始了“直销”大业，其主推的“水塔牌”系列保健品堪称天价，动辄一瓶好几百元。
中国青年网记者从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平台查询发现，山西三晋源健康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三晋源公司”)目前并未获得直销牌照，无直销资质。其仅仅是递交了直销企业申请，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平台“受理企业公示”一栏中，三晋源公司在列，时间是“2017年8月9日”。
根据《直销管理条例》，企业从事直销经营必须经过商务部批准获得直销经营许可。未经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从事直销。
中国青年网记者还从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山西省工商系统及山西省政务中心政务信息及天眼查系统等公开查询核实到，三晋源公司现注册资本为8000万元，但实缴仅1000万元，认缴7000万元，认缴部分缴清日期为“2020年11月4日之前”。而根据《直销管理条例》，申请成为直销企业，实缴注册资本不低于人民币8000万元。
也就是说，在三晋源公司实缴资本到位之前，尚无可能取得直销牌照。
不过早在2016年，商务部旗下国际商报主办的中国商务新闻网就以《山西三晋源健康科技有限公司涉嫌传销》为题，曝光三晋源公司依托水塔醋业(山西水塔醋业股份公司)违规“直销”、涉嫌传销。据报道，三晋源公司“直销”模式符合“拉人头”、“多层次”、“团队计酬”等主要传销特征。其人员在介绍其“直销”业务时，“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水塔醋业的宏伟蓝图，还声称这是山西省主要领导提出的要把‘醋葫芦’变为‘宝葫芦’的战略目标”。
近日，中国青年网记者以消费者身份致电三晋源公司咨询直销事宜，自称“康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康醯生物”)市场部人员向记者介绍，康醯生物和三晋源公司“是一家的”，其主要直销产品均在“优易购”(UYiGO)网站会员专区，但在记者登陆后，这位市场部人员仅介绍了几款产品便突然挂断了电话。记者回拨，对方不再接听。
据多家媒体报道，“优易购”电子商城于2016年07月27日启动，建设运营由三晋源公司“旗下的山西康醯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负责。
记者在优易购网站看到，其营养保健产品中，首页主推的数款产品中，有多款“水塔牌”产品，如水塔牌罗布麻葛根醋软胶囊、水塔牌蝙蝠蛾被毛孢菌丝醋口服液、水塔牌保健醋口服液、水塔牌参茸醋软胶囊等。而在三晋源公司网站，其“推荐”的四款产品中，水塔品牌就占了两款，分别为水塔牌蝙蝠蛾被毛孢菌丝醋口服液和水塔牌罗布麻葛根醋软胶囊。
优易购网站截图
这些产品均价格不菲，堪称“天价”。如水塔牌保健醋口服液定价375元，水塔牌参茸醋软胶囊318元，水塔牌蝙蝠蛾被毛孢菌丝醋口服液498元，水塔牌罗布麻葛根醋软胶囊258元。“老醋坊”一盒两瓶装“10年陈酿手工醋”则高达998元，康醯富硒醋蛋液也是998元。
事实上，“水塔”品牌并不是随便就能用的。记者从商标查询系统查询发现，包括食品鱼肉、生鲜农产、方便食品、啤酒饮料、餐饮住宿、科学服务、教育娱乐、医疗园艺、文具办公等诸多类别的“水塔”商标大都注册在水塔醋业名下。
但水塔醋业似乎一直极力撇清和三晋源公司的关系。在三晋源公司被曝涉嫌传销后，水塔醋业曾在网站专门声明：“山西水塔醋业股份有限公司从未开展或授权任何机构进行与文中提到的直销相关的销售业务”，“报道中提及‘山西三晋源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康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并非山西水塔醋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子公司。水塔醋业与文中提到的‘山西三晋源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康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相互独立的企业法人，各自独立经营，不存在任何法律上的关联性。”
不过，可以查证的是，水塔醋业与三晋源公司至少是关联公司。
记者公开查询发现，三晋源公司法人为张永明，注册地在清徐县杨房北路1号，经营范围为果醋、果汁、果奶、红枣、核桃、饮料及纯净水产品的开发、技术推广，果醋饮料、果汁饮料的生产，预包装、散装食品批发兼零售等。
张永明还同时是山西帝尧府文化艺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帝尧府公司”)的法人代表、执行董事兼总经理。而帝尧府公司由“山西水塔老陈醋股份有限公司”变更名称和经营范围等而来。
查询显示，张永明还是山西省清徐县帝尧府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并担任执行董事兼总经理。清徐县帝尧府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在2017年11月由山西省清徐老陈醋有限公司变更而来。清徐老陈醋原高级管理人员中，武润威在列。
三晋源公司还同时是康醯生物科技的企业法人股东，张永明为该公司的董事。
而水塔醋业的法人代表为武峥兴，自然人股东里武润威为其父亲。武润威为帝尧府公司(原山西水塔老陈醋股份有限公司)的发起人之一，占股62.98%。
水塔醋业网站宣称，北京威力格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是水塔集团的北京生物研究院”。而三晋源公司和水塔醋业都是股东。北京威力格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由水塔(北京)老陈醋生物科学有限公司变更名称而来。三晋源公司网站也在“醋科技”栏目中将北京威力格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作为己方科研实力的证明。
“梳理这些企业令人眼花缭乱的关系，应该都是为三晋源公司申请直销牌照让路。”直销界资深观察人士陈鹏表示，看似错综复杂的关系，核心关键词却是水塔醋业――无论从商标所有权来看，还是醋产品、醋文化、醋品牌来看，水塔醋业有真正的话语权。
记者在当地走访了解到，有说法称，三晋源公司、康醯生物公司、水塔醋业、帝尧府公司等均为“水塔系”公司。“武润威和武峥兴父子为实际控制人，张永明原来是武润威的司机，追随武老爷子多年。”
“天眼查”系统显示的三晋源公司及张永明关系图
事实上，这在当地并不是秘密。1月26日，在清徐县杨房北路，“水塔醋业集团生产园区”的铭牌熠熠生光，甚是醒目。在其公司大门对面，就是三晋源公司。
三晋源公司的保安和水塔醋业集团生产园区的保安均告诉记者，三晋源公司为水塔旗下公司，三晋源公司的“直销会议”就在一进水塔醋业集团生产园区“旁边大楼的大会议室”召开。就三晋源公司直销，“听说有人赚了大钱”。保安们也证实，张永明的确为武润威早年的司机，“已跟着他(武润威)干了30多年”。
“企业集团拆分成很多独立的法人企业，貌似相互之间没有关联，这是合理降低风险的做法。目的主要是分散、规避各种风险。”北京北京瑞旭律师事务所律师黄启瑞分析。
可佐证的是，2015年，山西水塔老陈醋股份有限公司的保健食品“水塔牌”罗布麻葛根醋软胶囊，其批准的保健功能为“辅助降血压”。但该产品通过电视和报纸媒介宣称“60天远离高血压;1个疗程，头不晕了;3个疗程，不但血压平稳，多年的高血脂、脂肪肝也好了”等，而被国家食药品总局通告“发布虚假违法广告”。
随后，“水塔老陈醋”和“水塔醋业”相关负责人出席媒体见面会进行澄清说明，“水塔老陈醋与水塔醋业是两个独立法人，不是同一企业。山西水塔老陈醋股份有限公司，一般简称‘水塔老陈醋’;而山西水塔醋业股份有限公司，一般简称‘水塔醋业’，产品主要是山西陈醋系列，没有保健醋品种。”
尽管水塔醋业一直宣称和三晋源公司“不是一家”，但微妙的是，1月30日，记者致电水塔醋业询问三晋源公司的联系电话，接线员给出了联系人和联系电话――且是三晋源公司法人代表张永明的联系方式。
1月31日，记者就三晋源公司直销及上文所述情况致电张永明进一步了解核实，但张称“晚会再说，正在开会”挂断了电话。
有专家表示，直销正成为诸多传统企业突破发展“瓶颈”的转型方式。但直销不是万能的“法宝”，更不是可打着“互联网+”“万众创业”旗号违规运作的遮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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